香港職人系列:: 街檔的貴族——人像畫師馮伯伯

七月海報﹕香港職人系列 第十一工！街檔的貴族——人像畫師馮伯伯

【明報專訊】油麻地上海街449號，一個有百葉簾的小小鐵皮檔，檔內掛一幅二幅能和照片亂真的人像素描畫。店主（也是畫師）是馮伯伯，從早到黃昏他總是坐在店裏，然而卻又不是全程等候工作，那裏更像他的小天地，早上讀報，下午聽聽收音機；在跑馬的日子，就當然要研究一下賽程和投注策略。如不是要趕貨給客人，要到黃昏時分，馮伯伯才會作畫兩筆。 馮伯伯個性很強，又不多話，訪問起來有一定難度。唯有談及自己那門手藝，才斷續吐出二三小故事。 「我本來在廣州時是在畫院學寫畫的，但寫畫的老師不會教畫這種人像畫，覺得這是工匠作品，不是藝術。」馮伯伯娓娓道來。 「我只有自學，把自己作品和鄰近人像畫店的作比較，從觀摩中學習。」 到了現在，只要客戶留下照片，一幅約15cmx25cm的人像畫，馮伯伯三小時便可完成畫作，可見其工多藝熟。 問馮伯伯舖從哪裏來？他說原先是朋友在此開舖，肯讓一些位置給他擺檔……然後，馮伯伯頓住了，不願多談，說以往的事還是不要談了，很煩人的。 馮伯伯繪畫炭粉素描畫的方法，說起來有點像國畫，皆因他所用的工具主要是毛筆，而沾用的則是炭粉而不是墨。有趣的是，馮伯伯自行用毛筆杆配以膠擦，製作了自家專用的擦膠筆。 「大號的毛筆素背景，小號的就寫細微的部位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。」話雖如此，但當看到他工作時，右手描繪，左手拿上五、六支筆，兩手抑揚，換筆有致的情景時，你就知道箇中奧妙，其實真的很難言喻。 馮伯伯沒有工作時也會寫畫自娛，他現正繪畫一幅毛澤東人像，馮伯伯很喜歡毛澤東，認為沒有他就沒有新中國。知道他的那一輩總對毛澤東有情意結，也就沒有追問他毛澤東晚年的故事。反而，從馮伯伯起草稿的手法，便知道他注重的是基本輪廓和炭粉分佈位置，細節都待炭粉處理，看看，又好像對這門手藝多了認識。 馮伯伯的座位背對一幅裸女像，也是全店中唯一有裸露成分的照片，問他來路，他斜眼看一看我，說這是來自《龍虎豹》的照片，已經賣出過數幅，二千多港幣即有交易。問他會不會畫其他的裸女，他說都不會了，怕別人告他侵權，畫開一個模樣，就繼續。 「其實，像那幅早年畫的下棋照，看到有神氣的照片，也會技癢想要畫出來。」馮伯伯在說多一點點他對畫的興趣的同時，也我們離開，不要阻他研究馬經。 說起來，我們兩個「無幫襯、搞搞震」的小伙子，實在罪過，當然只好離去。但就在離開時一下不經意的回頭，我才發覺馮伯伯有貴族的氣質。帶老式金表和金絲眼鏡，留有花白整齊的八二分界，掛上一份寡言的驕傲，這樣一位嚴肅的老伯，襯托在黑灰調子炭粉素描畫中，一息間，恍惚滲出了一份尊貴的光芒。 １ 炭粉色調太深，起稿會用鉛筆輕輕地畫 ２ 自製的擦膠筆，將毛筆杆配上膠擦 ３ 小號毛筆，筆鋒尖銳，勾畫輪廓 ４ 用以描繪光暗陰影的毛筆 ５ 排掃，將畫紙上多餘的炭粉掃走 ６ 畫背景用的大號毛筆 ７ 盛載炭粉和棉花的鐵盒，使用棉花以畫出衣服的柔軟感 ８ 裁剪紙張的鉸剪和刀 ９ 以報紙充當色碟，紙上有薄薄一層炭粉 １０ 以厚紙皮夾畫紙 １１ 放大鏡放大相片細微地方 １２ 馮師傅畫畫，右手描繪，左手拿上五、六支筆 １３ 油麻地上海街449號